2005年11月29日,星期二(GSM+8 北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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徇私法官炮制鸳鸯判决
周军

  2005年5月28日,震惊全国的“鸳鸯判决书”案的始作俑者,湖北省荆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知识产权庭原副庭长陈新华在汉江中院出庭受审。与陈新华一同坐在被告席上的,还有原知识产权庭庭长刘宏喜、原副庭长陈时中、审判员钱振华和周琳。检察机关查出陈新华在办理其它案件时涉嫌贪污18万元,受贿12万余元。在对陈新华涉嫌贪污、受贿进行侦查时,“拔出萝卜带出泥”,牵出了荆州中院知识产权庭“腐败窝案”。
   
    一
  1988年,杜元柏赶上了科技人员下海的浪潮。经过数年艰苦的打拼,他已拥有了渊博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和集吃住娱乐于一体的科发宾馆。
    1997年11月,为腾出精力搞开发,杜元柏将经营红火的科发宾馆九楼餐厅、舞厅承包给了林明。双方签订两年承包合同约定,承租方利用宾馆现有的设施经营,每月交租金9000元,如延期交付,按5%罚款。
    可是林明在交了6个月租金后,就开始违约。他一连7个月都以手头紧为由不交租金,杜元柏多次催缴也没有效果。
    1999年1月,杜元柏以林明不交承包金、水电费、电梯费为由,一纸诉状将他告上了法庭。
    不久,法院就杜元柏的案子作出判决,所签合同无效,由被告赔偿租金和损害的设备款15万元。官司虽然是杜元柏胜诉了,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想不通的是按约定签订的合同法院为什么会判决无效?较真的杜元柏选择了向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上诉。2001年5月,湖北省高院以事实不清将此案发回重审,由荆州市中院的法官陈新华担任重审的审判长。
    
    二
    自从杜元柏打官司起,他的企业便一蹶不振,属于他的酒楼舞厅也没法再经营。1999年3月,他的案子一审开庭前,杜元柏曾向法院申请先予执行,允许恢复酒楼舞厅的正常营业。得到准许的裁定后,杜元柏花了27万元添置设备并重新装修,想痛痛快快地大干一番。可是重新开张刚20天,法院突然又下达裁定,称案子还没判,让杜元柏暂缓开业。当时杜元柏满以为案子不久就会水落石出,即使损失几十万元也认了,便遵守裁定,关掉了酒楼和舞厅。
    谁知陈新华重审此案,久拖不判。杜元柏一次次到法院去问案子进展,陈新华总是说:“不急不急,迟早会判的。”杜元柏不明白一件普通民事纠纷案为什么判决起来会这么难。
    俗话说坐吃山空。到2002年底,杜元柏的酒楼停业已达4年,他不能眼睁睁地让其无休止地损失下去呀!再说他和被告的承包合同早已到期,于是杜元柏履行法律程序,再次向陈新华提出允许酒楼开业的申请。
    拿到准许开业的裁定书那天,杜元柏破例多喝了两杯白酒,兴致勃勃地做酒楼开业准备。就在杜元柏一切筹备完毕,开业刚10天,陈新华突然给杜元柏打来电话,说庭长找他有事。果然一落坐,陈新华和庭长刘宏喜对杜元柏说:“允许你开业,被告闹得很凶,你先交5万给被告吧!”杜元柏问:“这是什么钱,平白无故我不会答应。”他们说:“如果你不答应,那就还是等我们把案子判了你再开业。”杜元柏气得大声质问:“产权是我的、承包期限也已过了4年,原告闹难道你们就听他的呀,裁定是你们下的,凭什么出尔反尔,你们是法治还是人治?”陈新华和刘宏喜无言以对,又继续哄骗杜元柏:“你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时,不急,快判了快判了。”过了几天,陈新华派人送来了不许开业的裁定,被杜元柏拒签。
    杜元柏只有一次次上法院与他们交涉,连续往返14趟,得到的还是失望的回答。无奈,杜元柏只有再一次亲手关掉二度装修一新的酒楼。

    三
  2003年12月31日,在杜元柏千呼万唤下,法院总算送来了判决书,打开一看,判决时间是2002年11月15日。他心里想,天下还有这么滑稽的事,一年前就判了的案子,一年后才送达。再看判决内容,他差点要晕倒,竟比第一次判决还糟糕,不仅判决解除双方合同,就连被告赔偿杜元柏的设备折旧费水电费和赔偿设备损失费等项加起来只有10.1万元,比一审少4.9万元。于是,杜元柏写下诉状第二次向湖北省高院上诉。
    2004年4月28日,湖北省高院通知杜元柏和他的律师鲁英到武汉开庭。庭审完毕,法官询问双方是否接受调解时,双方都表达了友好调解的意向。杜元柏对法官说:“为打官司我已精疲力竭,实在也折腾不起了。”法官在庭下拿着中院原判决书一条条征求杜元柏的意见,杜元柏注意到他没有提设备损失费、衣物损失费2.1万元那条。杜元柏当即问:“还有设备损失费呢?”法官说:“没有。”杜元柏纳闷怎么会没有这条呢?
    杜元柏返回荆州的第二天,省高院法官严浩与律师鲁英打来电话,就调解事项交换意见。两人电话谈了几个回合,总是牛头不对马嘴。杜元柏料定原被告的判决书可能有差异,便利用5月8日到高院送补充材料时,再次提到了设备赔偿款问题。也许严法官此时也意识到了,让杜元柏把判决书给他看看,杜元柏当即通知家里人把判决书火速从荆州送过来。
    为尽快弄清真相,杜元柏打电话问陈新华:“你是怎么搞的,判决书中怎么没有设备赔偿款呀!”陈新华支支吾吾的,杜元柏越发觉得判决书有问题。
    杜元柏干脆从武汉赶到荆州,找到被告的唐律师——当初为双方起草承包合同的人。唐律师听说杜元柏的那份判决书弄丢了,双方又迫在眉睫要调解,马上复印一份送来。杜元柏不看则已,一看
    肺都快气炸了。天哪!两份判决内容真的不一样。在杜元柏的这张判决上,有赔偿设备损失费、衣物损失费2.1万元,可在被告的那张判决上却没有这一条,取而代之的是原告退还被告所有押金。
    杜元柏马上打电话给陈新华,问他为什么搞鸳鸯判决,他却轻描淡写:“一个先搞的,一个后搞的,我都搞不清楚了。”
    如此昏庸法官,这不是司法队伍的耻辱吗?2004年5月13日,杜元柏向荆州市中院反映了陈新华搞鸳鸯判决的情况。
    
    四
    陈新华知道杜元柏在中院揭发他以后,打来电话求情:“你放我一马好不好,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高抬贵手,我一定会把这个案子办好。”杜元柏一口回绝:“太迟了,前几次我早已提醒过你,可你一点也不重视,现在不是我说收回就能收回的。”
    半个月后,荆州市中院经过调查认定杜元柏反映的情况属实,并作出了开除陈新华公职的决定。原来杜元柏的案子早在2001年10月就经审判委员会讨论,11月15日就下达了判决,但林明多次找陈做工作,陈新华左右为难,便瞒着审判委员会,又草拟了一份判决并私自在外打印,造成同一个案子两份判决,给原告的对原告有利,给被告的对被告有利。2004年6月15日,央视《焦点访谈》以《骗了原告骗被告》为题对此案进行了曝光。杜元柏受到了全国观众的鼓励。
    杜元柏的案子第三次上诉至湖北省高院后,已有了判决结果,杜元柏与林明所签合同为有效合同,被告赔偿杜元柏的设备折旧费及各项损失费共计22万余元,法律终于为杜元柏讨回了公道。
    炮制鸳鸯判决的陈新华也因涉嫌贪污罪和受贿罪,于2005年6月被押上了审判台。经检查机关查明:1999年底至2004年7月,陈新华任荆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知识产权庭副庭长期间,在民事审判活动中枉法裁判,参与共同贪污实得18万元,受贿5笔,总金额12.874万元,并由此挖出萝卜带出泥,荆州中院的一批蛀虫也纷纷落马。